宴是好宴,其间文人一席,武将一席,二者交集不甚较着。因恭维的人多,氛围天然也热络。容与身畔坐的大多是六部官员,偏巧挨着他的恰是礼部左侍郎项慎。
文华殿大学士兼太子少保府邸,这一日高朋满座,香车宝马云集,但是当身穿朱红色织金蟒袍,腰系素色玉带的司礼监掌印率众策马而至,还是掀起了一阵不小的喧哗,只是这喧哗并非流于大要,而是埋没于每个或正视、或窥视这位权珰之人的心底。
论阵仗委实不小,现在他出门身后跟着起码不下二十人,原是为沈徽担忧,未雨绸缪的对他叮咛,“你这会子树大招风,在宫里也就罢了,出门在外还是谨慎谨慎些,且现现在你是多么身份,该有的气度一样不能缺。”
见容与不置可否,他低声笑了笑,“皇上虽未点透,亦足见对厂公才学赏识。只是我那门生,目下很有几分惶恐,说当日他不谨慎得窥天心,不免面露得色,刚好为厂公所见,恐是以让公曲解,觉得他是那等轻浮孟浪之人。过后考虑,愈发不安,乃至展转不能眠。不知厂公可否赐慎一个薄面,将此事翻畴昔不提了罢。”
出西华门直奔宣武门外大街,一行人在府门前上马,容与回眸看一眼身后随众,除却西厂亲信更兼有几个天子近卫。
杨楠咬着唇,半日发狠道,“因为厂公欠小人和小人母亲,一个完整的嫡亲。”
杨楠被他一番指责说得脸上红白瓜代,容与见他气闷无言,也懒得理睬,绕过别人独自去了。
来人恰是礼部左侍郎项慎,只是他犹有不解,“一介权珰罢了,座师何用如此汲引?”
容与微微点头,看门见山,“林某和尊驾可曾见过,缘安在此等待?”
说完直起家,暴露染了寒霜一样的脸,容与明知他来做甚么,只微微点头,以官称唤他,“岑佥事有何贵干?”
杨楠窒了窒,复恨恨道,“厂公公然放心要狭私抨击?”
容与扫了他一眼,应以一记意味不明的笑,“你所求之事,我心中稀有。归去等动静便是。”
“厂公这话过谦,旁人不知,慎但是记得清清楚楚。”项慎摆摆手,笑着回想,“天授六年,厂公在礼部贡院前,好一番慷慨陈词,激昂指导,令众学子哑口无言,慎虽无缘得见,过后设想公当日风采,亦觉歆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