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落下帷幕,将文若暗澹多皱的姜脸晃得如火烤的黄纸普通,文若的脸仿佛是借来的朝气,跟着光芒挪移,沉沉,缓缓,剥落,酥成灰烬,化作一触即碎的空壳,双眼无色。
“这酒到底是甚么酒,如何这么香?”文若暗着鼻子,不敢喘气,唯恐被这酒香勾去灵魂。
“殿下昨夜歇息可好?”宇文重见唐生望向这边,小跑而来,作揖拜道。
“那你呢,裴智哥哥?”卓雅语速缓慢,双手拄着下巴,眨眼猎奇道。
北风渐息,灯火愈浓,提灯那人模糊从暗中甩硬而出,站在广亮瞎,双手扣合,只暴露一张侧脸,憨笑道:“鄙人宇文重,是这里的吓人,几位深夜拜访,不知有何贵干?”
唐生默不出声,宇文重深谙其意,带头带路。四人绕过正殿,出了祠堂后门,亦不见四周有甚么茅舍砖瓦,面前只要一个不大不小的山洞。唐生见此奇特,不由问道:“你要带我们去那边?”
“愚兄冬烘一个,失了双亲,亡了老婆,哪有甚么期望,我倒是盼望兄长和mm能长命百岁,无病无灾,阔别是非,进退自如,不被别人摆布,萧洒度过此生。”
唐生三人一一作礼而还,随后慎重问道:“打搅先生了,本王与先生素昧平生,先生怎对本王身份体味得如此详细?”
唐生见面前此人身高不敷五尺,骨骼纤细,红口白牙,另有几个没长出的牙花,大圆豆眼,开阔鼻梁,长得精力睿智而不惹人讨厌,说话也是口齿聪明,不染油滑,算年事要比卓雅还要小上几岁。唐生点点头,轻视嘲笑道:“守祠人在哪?叫他来见我!”
“甚好,有劳了!”唐生双手背过,听着胸脯,仰首问道:“你仆人可曾醒来?”
“身为李姓男儿,自当是保家卫国,为君分忧,但愿能驰骋疆场,守我大唐万世基业,不求青史留名,但愿马革裹尸。”唐生掷下酒杯,脸上酒靥深陷,齿上挂着美酒,朗声笑道。
“君臣无父子,皇权无姻亲,小时听家父提起章怀太子,其才学品德兼备,深得天下世子拥戴,只可惜生于乱政之秋,死于暴君之手。”
“真是开眼界了!”卓雅捂着嘴巴,拉着文若袖子,不由赞叹道。
那活死人如石佛普通,纹丝不动,俄然,一声构造扭动的绊石声从地下响起,那人竟一寸一寸转过身来。唐生三人看了,皆是吃惊,这活死人真容当真是半活不死。文若走近一看,老者眉掩眼目,如玉脂卧蚕,向下败坏垂着,成柳条状,直至双腮,让人看不清眼角皱褶,头顶的白发还稠浊着些许黑发,像决计润色过似的,层次清楚而梳,泛着一丝仙气儿,更透露着一份老不着调的老练。老者鼻骨高挺,如山岳侧仞,面无斑疮,光滑如润,络腮如织,卷过唇口,随风浮起,如一缕琼棕墨染的云烟,时候变幻着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