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源!好好用饭,有客人在呢。”智先瞪了浩源一眼,嘴上却笑了,像是未脱洁净稚气的孩童。
“我们村里韦、黄、赵、岑四家大姓,黄老爷乃是黄姓家属的宗宅。黄家世家都是桂西山道上做买卖的商客,结识很多汉人的达官权贵,黄老爷正妻娶的乃是本村本家的族妹,只生得一子便早故。厥后黄老爷到靖西至邕州做买卖,娶了一名僚人巨商的蜜斯,又生得一女。这黄老爷宝贝得很,就请来先生教她读书识字。”智先举碗过顶,又深敬一盏。
“这黄老爷看起来倒是这方吃得开的人物了。那这赵、岑两家?”张郎中问。
“熬好了就给老太爷送去,帮他服下吧。”这话说得铿锵有力。
靖西崎岖的山路上,来往仓猝的行脚客。
智先仿佛看破了张郎中的设法,他开朗地笑了笑,指着桌上的菜,“先生可知,这满桌的菜肴,用的都是交趾国的盐。”
“先生叫我阿顺就好,”娃娃没有转头。“我爹娘自幼教我读书认字,只是此处无人与我相谈,独一娘亲每日与我练习。”
开门的是一个五尺来高的男人,套着玄色的小褂,皮肤乌黑发亮,结着壮硕的肌肉。他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目光如鹞、脸孔周遭,轮廊清楚而刚毅,头发剃得短短的。好一条铁骨铮铮的男人。
“有劳懦夫,敢问懦夫贵姓大名。”郎中随他步入中庭。
复行十余步,两人停在一户大户人家前。这僚大家家倒是别具特性:乌瓦飞檐,木栅竹墙。只是这大户宅院则多用砖石锻造,雕梁画栋倒像是汉人府邸了。
那娃娃赤脚走在屋间的土路上,行动之姿倒不像村间的小儿那般随便,乃至很有浩然超脱之态。
“有劳阿顺小兄弟了。”郎中卸下药箱,整了整大褂,恭敬站在门前。
张郎中步入房中,只见那韦老爷躺在病床上嗟叹,大热的天,身上却盖着数层厚被。其面色惨白,眼眶深陷,湿汗淋淋,气喘吁吁,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这该如何是好?”郎中暗自想着。这桂西的僚语十里分歧音,常常行医之时,本家本会寻一精通汉僚两语之人,一则带路二来翻译,只是此次那韦家老爷的病来势汹汹,只差人留下地点便唤来了这郎中。
“我不敢妄下断言,只是韦老爷所患是吸虫之病,此虫多附身与鱼虾之上,多食则寄生人体,毁伤肝肺,久而耗尽精气,肝肺衰竭而卒。”
在汉人聚落本不成冒昧女子,只是这郎中行脚多年,倒是晓得僚族女子不拘那繁文缛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