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叫我阿顺就好，”娃娃没有转头。“我爹娘自幼教我读书认字，只是此处无人与我相谈，独一娘亲每日与我练习。”
张郎中走向廊前。“阿顺小兄弟，这是甚么书？”他指着阿顺手里的线装书。
“不是咧，是我教他咧。浩源教我说僚语，我教浩源说汉话，我们是君子，相互学习。”那小小的嘴里飘出来的官话显得那样敬爱而风趣，而在一顿的酬酢过后，他们也终究放下了烦琐的礼节，说话也没那么文绉绉了。
“牢记这病不成久拖，久之则心肝俱损，无可医治。”
“先生明察。”韦智先笑了，笑里藏着一丝诡谲。
“这浩源，可不似僚家名字啊。”
“先生错了，”智先摇了点头，“那是砂石。”
“敢问大娘，安德村韦家在那边？”郎中对着走来的女人，哈腰又是一揖。
“这倒不知。”张郎**手相问。
“那就有劳少店主了。”张郎**手相谢。
开门的是一个五尺来高的男人，套着玄色的小褂，皮肤乌黑发亮，结着壮硕的肌肉。他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目光如鹞、脸孔周遭，轮廊清楚而刚毅，头发剃得短短的。好一条铁骨铮铮的男人。
“对的，家父就在房内，烦请先生相救。”韦智先单膝跪地，给郎中深拜了一下。
“这策动僚人来往仓促搬运些砂石所为何事？”
“我们这八角烧猪蹄，是过节最好的待客菜。”智先把碗端到张郎中面前，给他夹了一大块。
“先生好酒量！”智先干下本身的酒碗，又给各自倒满了。“老父在我十五岁时将我送惠邻近的市镇里学买卖，这汉话、僚话、苗话都要学些。”他举起酒碗，豪放地一饮而尽，滴落在唇边和胸膛上的酒液，显得他细弱的身躯更加狰狞。
此次拜请郎中行脚的是临县靖西的僚族大户，家住县府以西50里外的安德村。桂西本是僚人间居之地，汉人只散居于镇市当中，多是贩丝走茶、织篮打铁的工商，鲜有为农者。步入崇山当中，则尽是僚人耕织繁衍之地。郎中这巨大的褂子，在路途上一副副赤条条的身板中，倒显得另类了。
“先生，里边请！”那男人声如洪钟，气势巍然，像是山间猛虎普通，却又谦逊谦逊，一副礼贤下士的做派。
“我们村里韦、黄、赵、岑四家大姓，黄老爷乃是黄姓家属的宗宅。黄家世家都是桂西山道上做买卖的商客，结识很多汉人的达官权贵，黄老爷正妻娶的乃是本村本家的族妹，只生得一子便早故。厥后黄老爷到靖西至邕州做买卖，娶了一名僚人巨商的蜜斯，又生得一女。这黄老爷宝贝得很，就请来先生教她读书识字。”智先举碗过顶，又深敬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