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二先生道:“你令岳是个活神仙,本年活了三百多岁,如何俄然又死起来?”半子道:“笑话!他白叟家本年只得六十六岁,那边有甚么三百岁!想着他白叟家,也就是个不守本分,惯弄玄虚。寻了钱又混用掉了,现在落得这一个结束。不瞒老先生说,我们都是买卖人,丢着买卖,同他做这虚头事。他现在直脚去了,累我们乞食回籍,那边提及!”马二先生道:“他白叟家床头间有那一包一包的黑煤,烧起炉来,一倾就是纹银。”半子道:“那边是甚么‘黑煤’!那就是银子,用煤煤黑了的。一下了炉,银子本质就现出来了。那原是个做出来哄人的,用完了那些,就没的用了。”马二先生道:“另有一说,他若不是神仙,怎的在丁仙祠初见我的时候,并未曾认得我,就知我姓马?”半子道:“你又差了。他那日在片石居扶乩出来,瞥见你坐在书店看书,书店问你贵姓,你说,我就是书面上马甚么,他听了晓得的。人间那边来的神仙!”
马二先生到文瀚楼。开了房门坐下。马二先生问道:“长兄,你此时内心可还想着读书长进?还想着家去看看尊公么?”匡超人见问这话,又落下泪来,道:“先生,我当今衣食贫乏,还拿甚么本钱想读书长进?这是不能的了。只是父亲在家得病,我为人子的,不能归去奉侍,禽兽也不如,以是几次自内心恨极,不如早寻一个死处!”马二先生劝道:“快不要如此。只你一点孝思,就是六合也感格的动了。你且坐下,我清算饭与你吃。”当下留他吃了晚餐,又问道:“比如长兄,你现在要回家去,须很多少盘程?”匡超人道:“先生,我那边还讲多少?只这几天水路乘船,到了水路上,我莫非还想坐山轿不成?背了行李走,就是饭食少两餐也罢,我只要到父亲跟前,死也瞑目!”马二先生道:“这也使得。你今晚且在我这里住一夜,渐渐筹议。”到晚,马二先生又问道:“你当时读过几年书?文章可曾成过篇?”匡超人道:“成过篇的。”马二先生笑着向他说:“我现在大胆出个题目,你做一篇,我看看你笔下可望得进学。这个使得么?”匡超人道:“正要就教先生。只是不通,先生休笑。”马二先生道:“说那边话,我出一题,你明日做。”说罢,出了题,送他在那边睡。
饭后行船无事,郑老爹提及:“现在情面浇薄,读书的人,都不孝父母。这温州姓张的,弟兄三个都是秀才,两个迷惑老子把家私偏了小儿子,在家打吵,吵得父亲急了。出首到官。他两弟兄在府、县都用了钱,倒替他父亲做了假哀怜的呈子,把这事销结案。幸亏学里一名教员爷持正不依,详了我们大人衙门,大人准了,差了我到温州提这一干人犯去。”那客人道:“这一提了来审实,府、县的老爷不都有碍?”郑老爹道:“审出真情,一总都是要参的!”匡超人闻声这话,自内心感喟:“有钱的不孝父母,像我这贫民,要孝父母又不能,真乃不平之事!”过了两日,登陆起旱,谢了郑老爹。郑老爹饭钱一个也不问他要,他又谢了。一起晓行夜宿,来到本身村落,瞥见家门。只因这一番,有分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