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二先生恍然大悟:“他本来交友我是要借我骗胡三公子,幸得胡家时运高,不得上算。”又想道:“他亏负了我甚么?我到底该感激他。”当下返来,候着他装殓,算还庙里房钱,叫脚子抬到清波门外厝着。马二先生备个牲醴纸钱,送到厝所,看着用砖砌好了。剩的银子,那四小我做盘程,谢别去了。
马二先生大喜,当下受了他两拜,又同他拜了两拜,结为兄弟。留他在楼上,清算菜蔬,替他饯行。吃着,向他说道:“贤弟,你听我说。你现在归去,奉事父母,总以文章举业为主。人生世上,除了这事,就没有第二件能够出头。不要说算命、测字是劣等,就是教馆、作幕,都不是个结局。只是有本领进了学,中了举人、进士,马上就荣宗耀祖。这就是《孝经》上所说的‘显亲立名’,才是大孝,本身也不得刻苦。古语道得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锺粟,书中自有颜如玉。’现在甚么是书?就是我们的文章选本了。贤弟,你归去奉侍父母,总以做举业为主。就是买卖不好,奉侍不周,也不必介怀,总以做文章为主。那害病的父亲,睡在床上没有东西吃,公然闻声你念文章的声气,贰心花开了,清楚难过也好过,清楚那边疼也不疼了。这便是曾子的‘养志’。假定时运不好,毕生不得落第,一个廪生是挣的来的,到厥后,做任教官,也替父母请一道封诰。我是百无一能,年纪又大了。贤弟,你少年英敏,可谛听愚兄之言,图个今后宦途相见。”说罢,又到本身书架上细细检了几部文章,塞在他棉袄里卷着,说道:“这都是好的,你拿去读下。”匡超人依依不舍,又急于要家去看父亲,只得挥泪告别。马二先生携动手,同他到城隍山旧下处取了铺盖,又送他出清波门,一向送到江船上。看着上了船,马二先生告别,进城去了。
南渡年来此地游,现在不比旧风骚。
次日,憨仙同马二先生坐肩舆回拜胡府,马二先生又送了一部新选的墨卷,三公子留着谈了半日。回到下处。瞬息,胡家管家来下请柬两副:一副写洪太爷,一副写马老爷。帖子上是:“明日湖亭一卮小集,候教。胡缜拜订。”持帖人说道:“家老爷拜上太爷,席设在西湖花港御书楼旁园子里。请太爷和马老爷明日早些。”憨仙收下帖子。次日,两人坐轿来到花港,园门大开,胡三公子先在那边等待。两席酒,一本戏,吃了一日。马二先生坐在席上,想起:“前日单独一个看着别人吃酒菜,本日刚好人请我也在这里。”当下极丰厚的酒馔点心,马二先生用了一饱。胡三公子商定三五日再请到家写立条约,央马二先生居间,然后打扫家里花圃,觉得丹室。先兑出一万银子,托憨仙修制药物,请到丹室内住下。三人说定。到晚席散,马二先生坐轿竟回文瀚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