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灯无数彩光摇,整整齐齐下复高。
各色兽灯,无不备具,不能尽数。有两个前人,骑两盏兽灯:右首是梓潼帝君骑白骡灯,下临凡世;右首是玉清老子跨青牛灯,西出阳关。有诗四句:
因有羽王高鹄立,纷繁群鸟尽随班。
鸟灯千万集鳌山,活泼浑如试羽还。
各色鸟灯,无不具有,也不能尽数。摆布有两个前人,乘两碗鸟灯。因越公寿诞,左手是西池王母,乘青鸾瑶池赴宴;右手是南极寿星,跨白鹤海屋添筹。有诗四句:
麒麟乃是毛虫长,故引千群猛兽朝。
叔宝道:“我们进长安门,穿皇城,看看内里灯去。”到五凤楼前,火食挤塞的紧。那五凤楼前,却设一座御灯楼。有两个大寺人,都坐在银花交椅上,左手是司礼监裴寂,右手是内检点宗庆,带五百净军,都穿戴团花锦袄,每人执齐眉红棍,扼守着御灯楼。这座灯楼却不是纸绢颜料扎缚的,都是外洋异香,宫中宝玩,砌这就一座灯楼,却又叫做御灯楼。上面悬一面牌匾,径寸宝珠,穿就四个字道:“光照天下”。玉嵌金镶的一春联句道:
人影蹁鸾鹤,箫声咽凤凰。百年能底事,作戏且逢场。
却说秦叔宝见了李靖,忙赶回下处。这班朋友,用过了酒饭,只等叔宝返来,才算还了店帐。见叔宝来了,世人齐声道:“兄长如何不带我们进城去?”叔宝道:“五鼓进城,干甚么事?现在恰好进城耍子。”王伯当问起李玄邃,叔宝道:“所赍礼品,刚好拨在玄邃记室厅收;但彼事冗,不及细谈。闻知兄长在此,托弟多多请安。”因对世人道:“我们现在清算进城去罢。”
常言道:玩耍无益。我想:人在少小时,玩耍尽得些趣,却不如是趣。一到大来,或是求名,或是觅利,将一个身子,弄得忙繁忙碌,那边去偷得一时一刻的闲?直到功名成遂,当时须鬓皤然,要玩耍却没了兴趣。另有那不得成遂一命先亡的,这便干干的忙了平生。长于逢场作戏,也是一句至语。但要识得个悲欢,相为倚伏,不得流而忘返。
说话之间,已到城门口。叔宝叮咛两名健步:“我比众老爷分歧,有公事在身。把回书与回批,可用毡袋随身带了,这都是性命相干的事。傍晚时候,我的马却要多加一条肚带,谨慎服膺。”叔宝同诸友,各带随身暗器,领两员家将进城。那六街三市勋卫宰臣,百姓百姓,奉天子之命,与民同乐。家家结彩,户户铺毡,清算灯棚。这班豪杰,都看到司马门来,倒是宇文述的衙门,那扎彩匠所缚灯楼。他倒是个兵部尚书府,照墙后有个射圃,天下武职官的升袭比试弓马的去处,又叫做小教场。如何有很多人喝采?乃是圆情的抛声。那个敢在兵部射圃圆情?就是宇文述的公子宇文惠及。宇文述有四子:长曰化及,官拜治书侍御史;次曰士及,尚晋阳公主,官拜驸马都尉;三曰智及,将作少监;惠及是他最小儿子,倚着门荫,少不得做了官。目不识丁,胸无点墨,穿了绫锦,吃了珍羞,侍从的不过是一干游食游手,谗谄面谀的光棍,帮闲他使酒渔色玩耍浪荡。这圆情一节,未曾踢得一两脚,就赞他在行,他也自说在行,是以行天下圆情的把持,探听得长安赏灯,都赶到长安来,在宇文公子门下。公子把父亲的射圃讨了,改做个球场。正月月朔,踢到这灯节下来,把月台上用五彩装花缎匹,搭起漫天帐来,遮了日色,正面结五彩球门,书“官球台”三字。公子上坐,摆布坐二个美人,是长安城平康巷聘来的。因圆情无出其右,外号金凤舞、彩霞飞。月台东西两旁,扎两座小牌坊。天下的这些圆情把持,两个一伙,吊顶行头,辅行头,雁翅排于摆布,不下二百多人。射圃上有一二十处抛场,有一处两根单柱,颗扎起一座小牌坊来。牌坊上扎个圈儿,有斗来大,号为彩门。江湖上的豪杰朋友,不拘锁腰、单枪、对拐、肩妆、杂踢、踢过彩门,公子月台上就送彩缎一匹,银花一对,银牌一面。凭那人有多少谢意,都是这两个圆情的得了。也有踢过彩门,赢了彩门银花去的;也有踢不过,贻笑于人的。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