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与狐偃商讨了多时，使狐偃预备温车于宫以后门，只用数人相随。文公召亲信内侍，叮咛如此如此，不成泄漏。是晚，还是如常寝息。至五鼓，饰辞感寒疾腹痛，使小内侍执灯如厕，遂出后门，与狐偃登车出城而去。次早，宫中俱传主私有病，各来寝室问安，俱辞不见。宫中无有知其出外者。天明，百官会合朝门，不见文公视朝，来至公宫扣问。只见朱扉双闭，门上挂着一面免朝牌，守门者曰：“主公夜来偶染寒疾，不能下床。直待三月朔视朝，方可访问各位也。”赵衰曰：“主公新立，百事未举，忽有此疾，恰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朝夕祸福。’”世人信觉得真，各各感喟而去。吕、郤二人闻知文公得病不出，直至三月朔方才视朝，悄悄欢乐曰：“天教我杀重耳也！”
且说晋文公狐偃潜行离了晋界，直入秦邦，遣人致密书于秦穆公，约于王城相会。穆公闻晋侯微行来到，心知国中有变。乃饰辞出猎，本日命驾，竟至王城来会晋侯。相见之间，申明来意。穆公笑曰：“天命已定，吕、郤辈何能为哉？吾料子余诸人，必能办贼，君勿虑也！”乃遣大将公孙枝屯兵河口，刺探绛都动静，便宜行事。晋侯权住王城。
却说勃鞮固然劈面答允，心中不觉得然，考虑道：“当初奉献公之命，去伐蒲城，又奉惠公所差，去刺重耳，这是桀犬吠尧，各为其主。本日怀公已死，重耳即位，晋国方定，又干此大逆无道之事，莫说重耳有天人之助，一定成事；纵使杀了重耳，他从亡很多豪杰，休想悄悄放过了我。不如暗里往新君处出首，把这话头，反做个进身之阶。此计其妙。”又想：“本身是个有罪之人，不便直叩公宫。”遂于深夜往见狐偃。狐偃大惊，问曰：“汝获咎新君甚矣！不思远引避祸，而夤夜至此何也？”勃鞮曰：“某之此来，正欲见新君，求国舅一引进耳！”狐偃曰：“汝见主公，乃自投死也。”勃鞮曰：“某有奥妙事来告，欲救一国人道命，必面见主公，方可言之。”狐偃遂引至公宫门首，偃叩门先入，见了文公，述勃鞮求见之语。文公曰：“鞮有何事，救得一国人道命？此必饰辞求见，借舅氏作面情告饶耳。”狐偃曰：“‘刍荛之言，贤人择焉。’主公新立，正宜捐弃小忿，广纳忠告，不成拒之。”文公意犹未释。乃使近侍传语责之曰：“汝斩寡人之袂，此衣犹在，寡人每一见之寒心，汝又至翟行刺寡人，惠公限汝三日起家，汝次日即行，幸我天命见祐，不遭毒手。今寡人入国，汝有何脸孔来见？可速逃遁，迟则执汝付刑矣！”勃鞮呵呵大笑曰：“主公在外驰驱十九年，世情尚未熟透耶？先君献公，与君父子；惠公则君之弟也。父仇其子，弟仇其兄，况勃鞮乎？勃鞮小臣，此时惟知有献、惠，安知有君哉？昔管仲为公子纠射桓公中其钩，桓公用之，遂伯天下。如君所见，将修射钩之怨，而失盟主之业矣。不见臣，不为臣损，但恐臣去，而君之祸不远也。”狐偃奏曰：“勃鞮必有所闻而来，君必见之。”文公乃召勃鞮入宫。勃鞮并不赔罪，但再拜口称：“道贺！”文公曰：“寡人嗣位久矣，汝本日方称贺，不已晚乎？”勃鞮对曰：“君虽即位，未足贺也。得勃鞮，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