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道:“小人不认得,只教请端公便来。”
董超道:“小人两个奉本府调派,监押林冲直到那边。”那人道:“既是如此,相烦二位。我是高太尉府亲信人陆虞候便是。”
林冲道:“感激泰山厚意。只是林冲放心不下。枉自两相迟误。泰山不幸见林冲,依允人,便死也瞑目!”
那娘子听罢哭将起来,说道:“丈夫!我未曾有半些儿点污,如何把我休了?”
林冲走不到三二里,脚上泡被新草鞋突破了,鲜血淋漓,正走不动,声唤下止。
孙定道:“谁不知高太尉当权倚势豪强。更兼他府里无般不做,但有人小小冒犯,便发来开封府,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却不是他家官府!”府尹道:“据你说时,林冲事怎的便利他,实施断遣?”
府尹道:“胡说!”
林冲告道:“太尉不唤,怎敢入来?见有两个承局望堂里去了,故赚林冲到此。”
林冲执手对丈人说道:“泰山在上,年灾月厄,撞了高衙内,吃了一屈官司;本日有句话说,上禀泰山:自蒙泰山错受,将令爱嫁事小人,已经三载,未曾有半些儿差池;虽未曾生半个后代,未曾红面,无有半点相争。今小人遭这场官司,配去沧州,存亡存亡未保。娘子在家,小民气去不稳,诚恐高衙内威胁这头婚事;况兼芳华幼年,休为林冲误了出息。倒是林冲自行主张,非别人逼迫。小人本日就高邻在此,明白立纸休书,任从再醮。并无争论。如此,林冲去得心稳,免得高衙内谗谄。张教头道:”贤婿,甚么言语!你是天年不齐,遭了横事,又不是你作将出来的。本日临时去沧州躲灾出亡,迟早天不幸见,放你返来时,还是伉俪完聚。老夫家中也很有些度日,便取了我女家去,并锦儿,不拣怎的,三年五载养赡得他。又不叫他出入,高衙内便要见也不能彀。休要忧心,在老夫身上。你在沧州牢城,我自几次寄书并衣服与你。休得要胡思乱想。只顾放心去。“
那娘子听得说,心中哽咽;又见了这封书,一时哭了。众邻居亦有妇人来劝林冲娘子,搀扶归去。
当时董超便和酒保迳到店中阁儿内看时,见坐着一小我,头戴顶万字头巾,身穿领皂纱背子,上面皂靴净袜,见了董超,仓猝作揖道:“端公请坐。”
董超道:“只在前边巷内。”
就这天,府尹返来升厅,叫林冲,除了长枷,断了二十脊杖,唤个文笔匠刺了脸颊,量处所远近,该配沧州牢城;当厅打一面七斤半团头铁叶护身枷钉了,贴上封皮,押了一道牒文,差两个防送公人监押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