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姜家,钟老太爷在朝堂上指导江山的时候,姜老太爷还在西市上屠猪宰羊。只因出了个倾国倾城的姜婕妤而突然繁华。
钟荟晓得一些旧姓世家高标家世,自恃身份,外间民风越是嬗变,就越是因循保守,钟家倒是不兴这些,钟老太爷本人尚褒衣博带,若不是上了年纪畏寒,说不得也像时下京都少年一样袒胸露腹。钟家有这个底气,就是上御街裸奔也没人敢说他们不是当世衣冠。
饶是钟荟也被她这气吞江山的气势震惊了,她虽有过目成诵之能,但倒背如流不难,真正融会贯穿却绝非易事,若知名师大儒指导和家学沉淀,不知要走多少弯路。钟荟是真逼真切下过苦功、结健结实捱过板子的,决然不敢说出轻易二字。
钟荟的确不晓得这是在夸她还是在骂她,还没来得及说甚么,三娘子已经抢白道:“阿娘不消妄自陋劣,他们也不过是仪仗出身才负此盛名罢了,十岁诵五经又有何难?假以光阴,女儿一定比哪个差了!”
造化毕竟待她不薄,如果让她托生为黎元黔黎,纵使她诗书满腹,不还得土里刨食?她是读过春秋左氏传、国语和史记的,晓得民生多艰,碰到荒年更是卖儿鬻女,饿殍遍野,两厢这么一比较,姜家的确是块福地了,钟荟觉着本身定能把这个姜屠户家的二娘子当得风生水起。
三娘子不情不肯地挪动了数寸,对付地唤了声阿姊,就垂着头玩弄起腰间的紫玉双鱼佩来,钟荟不瞎,天然看得出三娘子与她的手足情淡薄得很,还颇看不上她。
钟荟看着她一脸不怀美意,感到莫名奇妙,她本身三岁开蒙四岁诵论语,猜想原身就算再不成器,毕竟已经八岁,断没有连论语都不通的事理。
送走了曾氏母女,钟荟把头埋在锦被中悲观沮丧地躺了半晌,不幸她钟十一娘读了一肚子圣贤书,未曾学得半句粗语村言,不然还能谩骂两句排解一二。
三娘子虽自视甚高,但并非不通情面,相反还非常早慧,灵敏地从她的问话里品出一分家高临下来,内心不屑又惊奇,她这个阿姊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又称疾在床上赖了几个月,倒有脸提这一茬?故意看她出乖露丑,眸子一转道:“已经精通了。只是阿兄方学了《谏诤章》,秦夫子道待他学完才气接着讲论语。”
钟家乃是四世三公的高门华族,世代簪璎,满门朱紫,钟老太爷虽已致仕,弟子故吏遍天下,将相岳牧悉出其门;钟太傅以当朝帝师执钧当轴,小辈中亦有多人退隐,平流进取,坐至公卿,指日可待。钟荟是钟太傅膝下独女,说是天之骄女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