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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想起女儿绝望又愤激的眼神,曾氏只觉阵阵揪心,忍不住趁着邱嬷嬷不在跟前的当儿叫来三娘子房里的秋兰,叮咛道:“三娘半夜里怕是要饿,你去厨房传些糕饼备着。”
“嬷嬷说的甚么话,我打小是你看着长大的,夙来把你当家人一样对待,嫁入姜家这些年,多亏有你在身边指导迷津,你切莫与我见外。”
阿杏:“……”
邱嬷嬷心说为人父母的看本身儿郎哪个不是聪明绝顶?这些年她冷眼看着,三娘子也就是平常早慧,何况小时了了大一定佳,将来可否有出息一看家世,二看机遇,三看脾气,才貌倒是其次了。不过这话说出来想必也只是徒惹夫人不快,便愿意肠拥戴奖饰了几句。
“乡野之人没甚么见地,夫人若感觉另有只言片语能够入耳,权当笑话听一听,”邱嬷嬷垂怜地抚了抚曾氏的背脊,“夫人知书明礼,甚么事理不懂,不嫌弃老奴倚老卖老,是怜悯我这个老孀妇。”
她摸了摸盖在身上的朱红地葡萄纹织锦被,料子倒是极好,当作色约莫是上贡的,但是被子里还是带着潮气,想想她宿世的阿娘,每到岁寒时都要特特叮嘱仆妇勤翻晒,每晚睡前几次薰暖,想来四娘子那表面平平无奇的棉被,内里也是暖和坚固的吧,真正的慈母心肠也就在这些纤细之处了。
宫中按例赏的不过是些时髦花色的平常宫缎宫纱并几盒香药香丸、面脂口脂,是钟荟司空见惯了的,且远没有太傅府得的精美。
身后不起眼的褐衣妇人上前一步,叹了口气道:“小娘子,老奴敢多一句嘴,有道是长幼有序,按端方是该尽着二娘子先挑的……”
钟荟摩挲着一只银鎏金香鸭如有所思,仅那一面看不出甚么来,但她凭直觉感到,曾氏胸中不见得有甚么丘壑,也并非那超然物外,视款项为粪土的人,这就有些费考虑了。
“瞧你眼皮子浅的,又不是没见过好东西,”曾氏斜了她一眼道,“阿娘平日里如何教你的?”
“想是嬷嬷方才没看逼真,”曾氏回想方才的景象,眉头越皱越深,“我总感觉她那脸上的神采有些非常,虽还是普通恭敬,但……”
不过饶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曾氏为了个虚无缥缈的贤名挺舍得下血本。
“啧,看看这些料子,一匹怕是抵得上庄户人家几年的嚼用!”季嬷嬷睁大了眼,唯恐一错眼把宝光漏了去,“更不消提这些叫不上名儿的宝贝了!二娘子,夫人对您可真是没话说,您可得知恩图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