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娘在院外站住,钟荟便蹲下身子,躲在巷子绝顶处的一块盘石背后,透过石上一株瑞香花叶间的裂缝,向外张望。

这是钟荟死而复活以来第一次见到上辈子的亲人,且是堂姊妹中与她最密切的十三娘,但是最后的欣喜过后,她当即认识到十三娘本该在钟府替她服大功,呈现在这崇福寺实在蹊跷,不由跟了上去。

那小摊主一向留意着他们这边一举一动,闻言吃紧地跑上前来,看了看边幅堂堂的卫十一郎,又看了眼身着仆人青衣的钟荟,两人通身高低都没甚么金玉之类的值钱物件,不过那胡服少年面貌气度看起来毕竟更繁华一些,便柿子拣软的捏,朝钟荟扑过来。

虚云禅师叹了口气,抿了口茶道:“卫居士,术业有专攻,您叫一个和尚算卦,这不是难堪小僧么?”

半晌那木门吱呀一声翻开,门内走出个小沙弥,双手合十向十三娘行了个礼道:“敢问居士有何贵干?此处乃是敝寺禅房,恕不欢迎外客。”

十三娘钟芊爬到石阶顶端,右转沿着一条小径穿过一片栽着栝柏的密林,钟荟怕被她发明,一向待她的背影消逝在林中,方才跟了上去,若即若离地远远缀着。

叫她撞上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比起姜大郎更像是杀猪的,此人转过甚瞪了她一眼,声如洪钟地骂道:“小贼皮,没生招子吗?”

有个同在崇福似摆摊卖酪浆枣茶的大娘一见卫十一郎那花枝招展的面貌,平常那一碗酪浆兑半碗水还要卖三个钱的冷硬心肠顿时软成一滩春水,上前道:“王小麻子,这小郎君生得一表人才,那里会赖你的饼钱,我看八成是真有难处,你粗手笨脚的别把人金贵的小郎君弄伤了,一会儿人家人来了不肯罢休。”一边安慰,一边上去掰小摊主的手,趁着乱趁便在卫琇手背上摸了一把,内心赞叹,端的比她家的酪浆还白滑柔滑。

围观者中便有那恶棍汉轰笑起来:“钱五娘,你这老孀妇想汉想疯了吧,也不看看人家小郎君毛长没长齐!”

十三娘回了一礼道:“光驾小徒弟与卫家六公子通传一声,钟十三郎在此恭候,若他拒不见我,我便在此一向等着。”

钟荟白瞎了一回眼,还搭上了仅剩的一包五味梅条,成果竹篮打水一场空,对卫十一心胸忿懑,此时看戏不嫌台高,躲在后边搓火:“寒酸?你睁大眼细心瞧瞧,他这身衣裳上好的越罗制的,断个袖子就能将你这小摊儿连锅碗带人一齐买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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