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摆布难堪,判哪个都要落下骂名。御史台多为清流、氏族,最好一个清名,恨不得以身正道,能在青史上落个忠谏之臣的隽誉,闻得动静,拐弯抹角得查到了殿中省,便立即上奏,文章做得花团锦簇,只把殿中省骂成了弄权营私、祸国殃民的奸佞小人之流。
她“噗嗤”一笑,赶紧喊冤,“年前才做了一件大氅送去,每季的衣衫鞋袜都未曾少,每日的点心吃食,您可没少从我宫里得了,还跟儿子妒忌——”
上一场雪还未化完,又是一场雪下来,都快入春了,天却格外冷,连殿中省都派人到各宫去请罪,去岁备下的炭火不敷用了。庆丰帝先不提,给太皇太后、皇后另有一应皇子帝姬和主位嫔妃的都是上等的银缕炭,烧起来比次一等的红罗炭和缓,却没有一丝烟味。但这炭火可贵,不是想要就有,都是殿中省按着分例提早备好的。寿安宫、重华宫、昭阳殿……宗室里的亲王很多,他们的妻妾后代得了封诰的也有分例。这此中当然只会多不会少,但是又要先紧着贤人,又要供这么多人,庆丰帝那边又爱拿平常用度赐给近臣宗亲,加上本年冷的天数多,殿中省就是再有筹办,这炭火还是垂垂告罄了。
去重华宫晨昏定省,皇后神采虽如常,精力却不大好,常常顺芳仪施礼存候时说几句体贴的话也就作怠倦之态叫世人散了,从不见她留顺芳仪去看二皇子。
皇后含笑谢过,缓缓道:“妾为中宫,体贴是应尽之仪。”面前又是静贵仪、贺贵仪,脸上的笑意更加温婉和蔼,又是赞成贺芳仪入侍多年谦恭恭敬、和顺有德行,又是体贴静贵仪、谨慎叮咛道:“你小产还不到半年,又跟着贤人秋猎,一起辛苦,要谨慎保养才是。”
那来回话的内侍谨慎翼翼道:“谢娘娘体恤。只是……敢问娘娘,该如何将功折罪?”
皇后含笑应了。
庆丰帝恰是气头上,将秦云慎骂了个狗血淋头,气急了一个茶盏砸下去,将人头都砸破了,血流了一碗,又是热水,半边脸肿得老高。
秦云慎受了庆丰帝一顿怒斥,心头怨气未散,如许一想,更是生出三分暴虐的心机来,顺着庆丰帝的话,连连叩首道:“都是主子忽视粗心!底下的主簿管事得了皇后娘娘的话,竟肆意妄为、与民争利,是主子的错!”
秦云慎心道有戏,不敢添油加醋,谨慎着辩白道:“先前宫里炭火不敷,主子请人往各宫请罪,问皇后娘娘该如何措置。皇后娘娘说,叫主子们照着往年的例子就是。”昂首看了庆丰帝一眼,道:“如许大的事,娘娘必然知会过贤人,贤人又无其他旨意,主子才敢叫他们取了银钱去采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