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一个扎着小辫的圆乎乎女娃用力的摇着车辕上一个脸上倒扣着草帽,躺在身后麻布袋子上呼呼大睡的人影,一边摇一边脆声叫道。
地上的砂砾土块都冒起了烟,仿佛要被头顶的骄阳给烧着了。几簇矮草有气有力的躺在空中上,干瘪的枝叶没有一点水分,枯叶比绿叶还多,就连拉车的两匹老马都不屑一顾,约莫嚼在嘴里就是一个如同嚼蜡的味道。
日刚斜,从云层中透出一个有气有力的表面,不但不见亮光,反而更显得暮色苍苍,眨眼间就被另一堆阴霾的雪云遮住。
壤驷阙胸口一阵起伏,少顷以后就沉着了下来,没有了怒意,没有了恨意,也没有再诘责李落,冷酷的就仿佛是一个陌生人普通。
好大的一声,直震的睡得正憨的人影一个激灵,捂着耳朵无法的说道:“石蛋,胡子叔耳朵被你喊聋了。”
“你走吧。”壤驷阙面无神采的说了一声,回身头也不回的向鹿野那伽走去。
女娃小脸嘟了起来,极是不对劲,手脚并用的爬到人影肩头,双手合拢,大呼道:“起床啦!”
“胡子叔,胡子叔,快醒醒,到啦。”
“你要走了?”壤驷阙问了一句,俄然自嘲一笑道,“是非之地,你多留一刻,就多一分伤害,又担搁了一天的工夫,这里不能待了。”
人影梦话般吐了几个字,抠了抠耳朵,转过身子看模样是要再接着睡一会。
李落怔怔无语,随即心中恍然,这才是壤驷阙心底深处的真正设法,血海深仇壤驷阙并没有忘,只是掩蔽了起来,李落还是草海诸族的死敌,身上也还背负着无数条新鲜性命的血债,而这片迷雾雪原却能将壤驷阙心中的恨意粉饰起来,现在翻开的一角,恐怕只是以管窥豹罢了。
路途当中两人皆都谨慎翼翼,不过壤驷阙没有再落空神智,李落也没有发觉到甚么非常,有惊无险。
“抱我起来看看。”
分开时,刚过中午,算算脚程的确出来迷雾雪原不深。不过一旦踏进了这座迷雾雪原,深浅仿佛已经没有衡量的需求了。
迷雾雪原中,雪还没有停。
“有人去过黄金圣坛么?”
“我与蒙厥拨汗相较,她势盛于我,若她以势攻之,我必不能抵挡。我平生最怕的一件事就是局势所趋,一旦势起,任是惊才绝艳,任是运筹帷幄,最多不过是苟延残喘些光阴罢了,终将会是局势大水当中的一颗泥沙,掀一道浪,刮一阵风,而后归于灰尘。以是我只能剑走偏锋,稍稍扳回些和相柳儿比武时的优势。事出有因,但我做的并不是甚么值得称道的事,如有一天我死在草海豪杰手中,就算我偿了过往的孽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