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妍哑然,看着杜焘分开的身影,再看看本身的匕首,少顷,持续擦拭。
她沉默了一下,答道,“禀陛下,妾觉得不管何事,不免有隐忧。可若想着坏处而不为,无异因噎废食。不管王子与居次是否活着,妾都要将他二人寻到。”
“女君预备做防身之用么?”他问。
只不过当时是被迫,而现在,是志愿。
徽妍忙擦擦眼角残留的泪水,道,“妾自闻知此事以来,心中焦炙,夜不能寐。此去匈奴,虽知着力微薄,且门路凶恶,但只要能救出王子与居次,妾亦无憾。”
“四年前,左谷蠡王兵变,趁阏氏往离宫避暑之时,欲杀阏氏以绝乌珊与汉庭之好。当时蒲那王子不敷两岁,统共不过百人,被数倍悍贼围困宫帐当中,援兵来到之前,妾用弩射杀了两人。”徽妍神采诚心,眼眶中已经出现了泪意,“陛下,妾恰是晓得厮杀何其残暴,才自请往匈奴。阏氏待我等侍臣有大恩,王子与居次身处险境,而妾安居中原,将来有何脸面到鬼域下去见阏氏……”她越说越冲动,声音忽而一哽咽,不能言语。
徽妍惊奇不已,直到第二日凌晨,号角响起,一队人马开入城中,她才恍然大悟。
徐恩忙道:“听到了。”
天子的眉梢微微扬起,似有几分玩味,“你往匈奴,是怕朕那些兵将一时心血起来就灭了王庭,还是担忧蒲那与从音?”
徽妍赧然,忙道,“我曾在匈奴八年不假,可此次一定能建功。”
“天然晓得。”
夜里歇宿时,是在野地里。徽妍坐在毛毡上,从承担里拿出一把匕首来,拔出鞘,只见锃亮仍旧。
家人面色不定,接过那家书,唯唯应下。
“恰是。”
徽妍莞尔,又问,“郑郎中怎会派你来驾车?你可知此番去的是匈奴?”
徽妍没答复,将家书拿出来,递给他,“此书交与母亲,此事前后,我俱已说清。替我奉告她,我此去,万事皆会谨慎,返来以后,必负荆请罪,任她惩罚。”
“当然奉养过。”班启说,“畴前先帝有个非常宠嬖的赵婕妤,小人还替她驾过车!”说罢,笑笑,“不过她们都不如女君好说话。”
徽妍的车夫,叫班启,是个在宫中做杂役的宦者,都徽妍非常和蔼。她是女子,逢着安息时,总有不便之事。班启非常帮手,替她讳饰时,大风雅方。徽妍畴前也曾长途跋涉,且不止一回,却不得不承认,此次出门最是舒心。
天子谛视她,如有所思,却没再多言,点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