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者,是那种叱诧风云、手掌大权超出于亿万黎庶之上的光荣破掉了这份历经光阴磨炼的修为……
不怕死或许有能够,但是幽居四十载一朝心动意欲干出一番大事,却尚将来得及起兵便遭受当头一棒,统统皆休,这股怨气岂能受得了?
没有了长孙冲居中调剂,没有了侯莫陈虔会振臂一呼,关陇门阀群龙无首,又能掀起甚么风波?
是啊,他幽居其间四十载,到底是因为心中那份痴情并未能使得他完整斩断尘凡、甘心与草木同朽,还是四十载枯朽的糊口使他已然厌倦,且悔怨这四十载的清修白白华侈了工夫?
很久,侯莫陈虔会才展开一双浑浊的老眼,手里拈着佛珠,缓缓道:“药师此来,身负太子之令,必是除恶务尽、不念私交。老夫等待药师的钢刀架颈,却为何迟迟不至?”
他笑着道:“佛说统统皆空,是否钢刀架颈,是否身故魂消,又有甚么干系呢?先生用心佛法四十载,身居陋室,晨钟暮鼓,断绝尘凡只为心中痴情,但是本日凡心懵懂、利欲熏心,却不知是这四十载修为不敷,还是心中那份痴情早已忘怀?”
主位之处,一个耄耋老者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之上,身材肥胖,清癯的面庞充满老年斑,广大的布袍穿在身上显得非常宽松,骨架嶙峋,弱不由风。
“百骑司”尽力以赴缉拿长孙冲,并不会有甚么不测,想必是插翅难逃。再节制住面前的侯莫陈虔会,此次关陇门阀绸缪兵变的实际串连者以及精力魁首尽皆被捕,就算关陇的权势再是强大,筹办再是充分,群龙无首的环境下也只能偃旗息鼓。
听上去、看上去,仿佛淡然面对存亡,很有飒然之风。但是李靖与侯莫陈虔会了解多年,对其心性极其体味,晓得此人看似对统统不萦于怀,甘心舍弃万丈尘凡、繁华豪华,只幽居于此陋舍当中诵经念佛,祭奠往昔挚爱……实则最是气度局促、宇量短浅。
现在闭着眼睛,稳坐如山,一手拈着一串佛珠,另一手放在小腹处,对于走进堂中的李靖仿若未觉,亦或许不屑一顾,非常有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超然淡定……
外头大雪速速如羽,天寒地冻,堂内倒是暖和如春。两支青铜灯架放在大堂两侧,彷如树枝普通铺展开来,每一个枝桠上都有一个灯盏,注满灯油,插着灯芯,现在烛光煜煜,将大堂内照得纤毫毕现,亮如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