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茂正色起家,向天子见礼,道:“皇兄,此事别有内幕,恐怕嫂嫂悲伤,还得请皇兄与我做一出戏。”
现在好了,谢茂看上了衣飞石,天子来办事,谢茂担名儿,皆大欢乐。
他哄衣飞石说,他能指证被杀的守城校尉与陈朝勾搭,他能指证个鬼啊?
“猖獗!”天子痛斥。
先是家中庶弟惨遭横祸,弟弟杨靖上门告状时,杨皇后还在想, 这算甚么事?这京中谁敢招惹我家,必然要他死无葬身之地。她千万想不到的是,谢茂进宫不到半个时候, 她的弟弟就死了!
这一双天下至贵的伉俪对视很久,杨皇后眼中暴露乞怜之意,天子竟也目露柔情:“梓童。”
“朕很肉痛。”天子感喟,他口中说肉痛,却毫不肯走近杨皇后,已心存防备。
衣飞石当然早就发觉到谢茂情感不对,但他没资格问。现在谢茂都吃起素菜了,他莫非还敢大喇喇地啃羊肉?
思及此处,杨皇后眼中多了一丝恍忽。
——谁让他那么想不开,这风声鹤唳的关头,竟然跑去被高墙圈禁的信王府耀武扬威?
在腮边薄唇上抹上淡淡的胭脂,杨皇后取出炭笔,淡扫蛾眉。
杨氏是个聪明沉着的女人, 她的娘家不算显赫, 可父祖也是三代为官。她从小读史,诗书双绝,嫁予天子以后更是稳稳铛铛地做着皇子妃, 太子妃,替天子整肃后院、市恩臣僚。她不但仅是天子的老婆,也是天子最得力的臣属, 她应当与天子共享天下。
谢茂路过他居住的憩室时,顺手丢了一块信王府的腰牌给他:“想出去就出去。赶上街坊上查犯夜的,不要报衣家的名头,就说是我的人。”
到早晨用饭时,衣飞石按例要和谢茂一起,却见桌上分了两席,摆在他身前的那一席四荤六素两羹一汤,与平常无异。摆在谢茂面前的倒是一席素菜,平常谢茂都要小酌几杯,明天只要一壶米汤充作饮浆。
天子已长驱直入,走进了中宫内寝。他身边除了大寺人秦骓,另有两名神情精干的年青阉宦,束手缩颈站在角落里,涓滴没有存在感。本来紧紧守在门窗处的宫女们则鱼贯而出,将流派紧闭。
衣尚予崇道,长公主信佛,两家常念的典范衣飞石都能背诵,不消经籍也能默写。
以是,固然得知弟弟被刺身亡哀思万分,杨皇后还是耐烦地守在宫中,没有过问。——她信赖,她的丈夫会给她说法,她扶养长大的小叔子也会给她说法。她嫁入谢家这么多年,奉养天子,扶养叔叔,管家治下,没有一点儿渎职之处,她博得了皇室的恭敬,她有被正视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