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卓凡多少有点儿哭笑不得了,不过,语气还是暖和,“夫人请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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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察氏这才肯定,轩亲王并不是假客气,心头跳了一跳,又福了一福,低声告了个罪,才在右首边最后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直起家子,对征善、承善说道,“看,轩三叔对你们小哥儿俩多好!还不从速谢过轩三叔!”
这是第三次“给轩三叔叩首”了,不过,“轩三叔”当然能够居之不疑,“郭大人”却不好安坐回礼。
“是!王爷说的不差!”
关卓凡想起了一个传说来:在热河的时候,肃顺的一个宠妾,不知天高地厚,仗着自家老爷的势,在圣母皇太后跟前,言语之间,颇不规矩。以慈禧的身份,天然不成以同臣子的姨太太吵嘴,只好临时咽下了这口气,但是,今后更加恨肃顺入骨了。
微微一顿,“虽说‘礼多人不怪’,可老是这么起起伏伏的,就不大好说话了。”
论品级,郭嵩焘一品大员,闲散宗室呢,不过赏戴四品顶戴,赏穿四品武职补服,相互天差地远;征善、承善兄弟俩又是“罪属”,不过,他们既未逐出玉牒,就算天潢贵胄,且并非参谋委员会的职官,不是郭嵩焘该管,这个礼,实在不好受他们的,目睹拦已是拦不住了,郭嵩焘只好站了起来,侧过身子,避了开去。
如此穿戴,两个少年腰间的“黄金带”,便显得非常刺眼了。
“你方才说,”关卓凡开口了,“家里目下已经快揭不开锅了――”
“征善、承善两个,”关卓凡说道,“辈分低,年纪小,就站着说话好了,你的身份分歧,还是请坐吧!”
“当时,”关卓凡说道,“你们是带了两个大箱子出去的――嗯,彼时,两位如夫人都不在现场,不过,这个事情,该失实吧?彼时,时候仓促,不容细细遴选,天然尽量拣值钱的东西拿,两大箱子的金饰,精打细算,本该有十几二十年的日子好过,如何不过5、六年的风景,就河落海干了?这,仿佛有些说不畴昔啊?”
郭嵩焘一愣,倒不是因为轩亲王要访问旺察氏母子,而是轩亲王提及肃顺的时候,用了“肃豫庭”的称呼――“豫庭”是肃顺的号,肃顺、端华、载垣“三凶”伏法以后,朝野提及肃顺,或者直呼其名,或者称其“肃六”,非论台面上、还是私底下,都极少有人称呼肃顺字号的。
不过,脊背没有靠在椅背上,斜签着身子,双手拢膝,微微的垂着头,规端方矩的,较之方才那副“豁了出去”的凶暴模样,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