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权拾起茶筅在他襥头上敲了一记,笑道:“你们都是听谁在翻嘴嚼舌?我纳个偏妃都能传出这类谎言来?”定楷吐舌道:“人多口杂,天然乱传,殿下要怪,就怪戚畹实在是钟鸣鼎食大族,听了这姓氏,谁能不往这上边演义?”定棠在一旁听到此处,横了定楷一眼,插嘴斥责道:“你猖獗,这些话也是拿来浑说的?还不快向殿下赔罪!”定楷委委曲屈地离座跪倒道:“不过说出来博殿下一笑,殿下若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定权道:“你别理他,我就是着恼,也不会恼你一个小孩子家的。”瞥了齐王一眼,笑道:“哥哥恐吓他做甚么?”定棠手中持筅击拂,一面笑道:“他确是欠管束了前几日另有言官上书,道我们陪着殿下读书,日子久了,礼节忽视,东宫内要重正君臣本位之语,陛下看了也颇觉得然。他如许不知天高地厚,诽谤君上,殿下且让他跪着,只怕于他大有裨益。”定权笑道:“那这是你哥哥要罚你,你可怨不上我。”定楷道:“二哥是恶人,臣只问殿下讨恩情。”定权笑道:“罢了,你快请起,恩情我给不起,叫你哥哥赏你杯茶压惊。”三人打趣一番,吃过了茶,各自散去。

定权次日一早入宫向天子问安,天子正展开双手,一旁有内侍在为他束带,见定权出去,遂挥手令内侍退下,笑问定权道:“朕看了你的剳子,你说想新纳一个孺人?”定权答道:“是。此等小事尚要劳陛下操心,臣惶恐。”天子笑道:“也不算小事了,虽只是侧妃,毕竟算是朕的儿妇,是谁家的女儿?”定权答道:“是前清河郡知州顾眉山之庶女,本来是臣近侍。”天子拈须沉吟道:“知州。”定权脸上微微一红,道:“是。臣见她和顺知礼,家世明净,成心汲引她做个孺人,如果陛下感觉臣行事孟浪,臣这就去奉告宗正寺的人,把玉牒撤下来。”天子笑道:“既已选报,就这么办吧。你现在也大了,这些事情本身筹算好便可。”定权答了一声“是”,见天子没有别的话,才见礼退出。天子望着他的背影,似是如有所思,很久复又悄悄念叨:“清河,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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