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日也是第一次晓得,韦家大哥哥的名字叫‘智先’,僚家村寨本不喜说汉话,而僚家笔墨更是独特,惟村里巫蛊之人识得。汉家名字叫出来无大用处,我也是常日里也是哥哥呼得惯了,倒是很多年不知其名。”
“阿顺,把油灯给先生拿去。”妇人唤道。
“快去抚一抚老爷的背!”郎中号令道。
“虽是冲犯了。韦家老爷名曰‘存福’,靖西韦存福老爷是也。”
“我从三字经开端教你吧。”郎中扯过一张竹垫,端坐在阿顺面前。
“既是如此,鄙人冒昧了。”郎中施了一礼。
“没有,这是智先哥哥教我的。”
妇人有些难堪了。
山间村庄,除大户外,浅显人家门前均不掌灯。只是这星光若斗,月色寒凉,倒是映着地上也不甚乌黑。
山村的星斗老是特别灿烂,月色洁白得像是夜光的润玉。
郎中发明这阿顺,倒是皮肤白净,天庭饱满、面庞周遭,也不似浩源似的高高的颧骨、紧绷的皮肤。果然是汉家娃娃的模样。只是穿戴这黑衣背心,赤足披发,倒是有两分僚人之风。
“当然。”张郎中看着阿顺乌亮的眸子,微浅笑了。那眼球里,反射着漫天光辉的星斗,如此透辟,却又如此孤凉。
“这韦家的少店主看似粗暴,可真是心机精密啊。”张郎中自言自语道。
“哦?你读过论语?”张郎中拈着胡子。
“不知先生可否收这孩子为徒?先生看来乃博学之儒,眼界超脱。如果这孩子跟着先生,想必也能有先生这般见地。”
“这我也晓得的,以是平常饮食,他都与舅公舅婆一起,我则于此单独。”
“先生还不筹算寝息吗?”阿顺点亮了一盏油灯。
“是韦家哥哥的族弟,叫作昌发,也是如同智先哥哥普通熊壮魁伟,听僚寨人传这昌发哥哥力大能擒虎。他两人常常一起到别县帮活,也算是好友。”
“没甚么,没甚么。”郎中擦了擦额头的汗。
“是也,只是这韦家老爷看上去并不身形朽迈,也就刚过不惑之年,如何得此沉痾。”张郎中摇点头。
深夜的乡间路,更加幽冷了。路过每家每户,短促的脚步声总唤起此起彼伏的犬吠。僚家好养黄犬,作安家定宅之用。
“先生讽刺了,亡夫活着时,曾教我几个汉字,现在这孩子年纪增加,我只恨未多读文籍。现在身在山村当中,无甚汉家文籍。那箱上的,唯有半套《史记》,一套《三国志》耳。”